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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而不党
□郑延芳
成语“比而不党”，出自《国语·晋语》：“宣子召而礼之，曰：‘吾闻事君者，比而不党。’”
比，亲近；党，阿附、偏私；比而不党，指亲近而不偏私。
前376年，韩、赵、魏废晋静公，将其迁于端氏（今晋城市沁水县），又将晋公室剩余土地全部瓜分。从此，三家分晋掀开了中国历史划时代的新篇章，为春秋之终、战国之始的分水岭。曾经长期称霸中原的晋国在晋献公屠戮诸子、压制公室时即埋下祸患，逐步导致公室衰微，君权旁落，各家异姓卿大夫历经几代人的残酷斗争，唯韩、赵、魏三家走到了最后。除了政治厮杀，他们之间也曾经有过出于利益或者道义的相互提携与扶持，比如说韩氏与赵氏之间，当年的赵宣子与韩献子便颇有一番惺惺相惜的渊源。
韩献子，即韩厥，姬姓，韩氏，本为晋国公族，出于曲沃一宗。韩氏在晋武公、晋献公、晋惠公三朝都很得势，到晋文公时代陷入低谷。韩厥父亲早丧，自己年幼时便被交由赵衰抚养，宗室贵胄之后沦为赵氏的家臣，所幸的是赵衰、赵盾父子宽厚，待其不薄。韩厥长大成人之后，赵盾便把他推荐给晋灵公，任命为三军司马，统管上中下三军的军法秩序，其地位仅次于六卿。才刚刚出仕的韩厥不过二十几岁，如此年轻的异姓家臣，委以这么重要的高位，赵盾对他的看重和提携是很明显的。
展开剩余68%河曲之战是周顷王四年（前615年）秦晋之间发生的一次非常重要的战役，秦康公亲率大军渡河攻晋，晋国这边也极为重视，派出重兵应对，赵盾为中军将、荀林父为中军佐，郤缺为上军将、臾骈为上军佐，栾盾为下军将、胥甲为下军佐，可谓精锐尽出。这也是韩厥第一次走到晋国政坛的前排。
大战在即，赵盾车夫却因赵盾交给他的一项私事，而驾车扰乱了部队阵型，韩厥以军法行事，果断杀掉了那名车夫。
能在战时为主帅驾车的，通常都是亲信，赵盾牺牲掉一名亲信，换来了大家对韩厥的瞩目：这小子是疯了吗？老板刚给他升了职，他就把老板的司机兼保镖给弄死了，这是不想混了吗？然而，韩厥并没有如众人所想的栽了。赵盾热情地接见了韩厥，以礼相待，还鼓励小伙子好好干：“吾闻事君者比而不党。夫周以举义，比也；举以其私，党也。夫军事无犯，犯而不隐，义也。吾言汝于君，惧汝不能也。举而不能，党孰大焉！事君而党，吾何以从政？吾故以是观汝。汝勉之。苟从是行也，临长晋国者，非汝其谁？”
比而不党即出于此。事奉国君的人以义相结，而不结党营私。出于忠信，为国推举正直的人，这是以义相结。举荐人才而徇私情，这是结党营私。军法是不能违犯的，犯了军法而不包庇，这叫做义。我把你推荐给国君，怕的是你不能胜任。推举的人不能胜任，还有什么结党营私比这更严重的呢！事奉君主却结党营私，我还凭什么来执政呢？我因此借这件事情来观察你。你努力吧。假如能坚持这样去做，那么将来掌管晋国的，除了你还能有谁呢？
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、合情合理，既鼓励韩厥严格执法做得对，也表扬了自己提拔家臣并非结党徇私，而是因为他是能胜任工作的忠义之人。赵盾还喜气洋洋地向卿大夫们广而告之：你们可以恭喜我了，我推荐韩厥非常合适，我现在知道自己可以不犯结党营私的罪了。
通过这件事，赵盾光明正大地提携了韩厥，也向大家传达了他出于公心、任人唯贤的用人态度，赵氏兄弟能够手握权柄、遍布朝堂，正是因为他们有胜任工作的才干。
但赵盾没有看错韩厥，他的确是栋梁之材、忠义之人。在赵盾权倾朝野的二十年间，韩厥稳居三军司马一职，执法刚正不阿，受到了赵盾、郤缺、荀林父、士会、郤克等历任正卿的尊重。若干年后，韩厥位列八卿之一，果然担任了晋国执政，坐上了赵盾曾经的位置，一生历经晋灵公、晋成公、晋景公、晋厉公、晋悼公五朝而不倒。下宫之难时，韩厥曾试图搭救赵朔而不成。晋景公十七年（前583年），韩厥借景公生病之机，重提赵盾功劳，称赵家无人祭祀，但尚有遗孤赵武在世。景公在韩厥的劝说下，决定将原赵氏田邑归还赵武，以续赵氏宗祀。宗族尽灭的赵氏终于在赵武手中得以赓续血脉、重整旗鼓。直至三家分晋，韩赵得以各自立国。这一切，与当初赵盾的慧眼识人、韩厥的知恩图报不可分割。
比而不党，亲近而不偏私，在赵盾与韩厥身上体现得并不那么完美，却于残酷的争霸时代和血腥的政治斗争中留存下难得的几分情义。
来 源：《赵都文化》杂志
编 辑：张禹 冀翔
审 核：孟庆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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